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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檸檬蘇打(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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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川前輩決定從今天起不跟我們一起回家。

他本人強烈表示這段時間裏的狗糧已經吃的飽飽的了,再吃體重只會蹭蹭上漲。

巖泉前輩回答,放心,不論你是不是個幾百斤的胖子,只要你在球場上還能發揮作用就不要緊了。

及川傷心難過,敢情我是個工具人嗎?!還有巖醬你需要一點常識,幾百斤的人怎麽還能在球場上給你們托出致勝的球啊……

話沒說完,又習慣性挨打。

於是在我和巖泉前輩一番討論下,我們決定先把及川送回家,再由巖泉前輩把我送回家,兩全其美。

不過我卻心疼起之後要獨自一人回家的巖泉前輩,他一定會寂寞的。

及川: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嗎?!

我指責他:“這對巖泉前輩不公平,及川前輩你之前有女朋友的時候有考慮過巖泉前輩的感受嗎?”

及川感覺自己被射了一箭,“我,當然,唔,可惡,啞口無言。”

我:“你看對吧?!”

被夾在爭論中間的巖泉:“……”謝謝,不過當時我沒事。

及川:“可是不管怎麽說還是你們比較惡劣吧!至少我沒有連社團活動的時間都朝夕不離的……”

巖泉抓住了吐槽及川的機會,“我們排球部之前一直沒有女經理的事全是你的原因吧,女孩子們都因為你爭論不休。”

及川又被射中了一箭。

“所以你沒資格評論這件事。”

及川身中百箭,千瘡萬孔。

最後他去找了花卷。

“小卷!和我一起回家!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?!!!”

事情無疾而終。

02

不過周一的時候大家還是一起回家了。

巖泉前輩帶著我一起去他們之前常去的面館,跟我說這裏的叉燒很好吃。

我坐在他旁邊,點了一份醬油拉面,聞著味道就覺得好好吃的樣子。

喝了幾口湯之後,巖泉前輩問我:“怎麽樣。”

我下意識想說好吃,可是看著他湊近過來的臉,突然變得矯情起來。

說的也是,感覺自上次在體育館的儲藏室相擁之後,很久沒和巖泉前輩單獨親熱了……嗯,絕對要有的吧!那種獨屬於情侶之間熱戀的氛圍!肢體互動!

倒不是說巖泉前輩不主動,回家的路上也會先去牽我的手,不過總感覺最近我們之間缺了點什麽。

缺的剛好是一顆排球的距離?

不是啊餵!

我緊張地往旁邊瞄了瞄他,磕磕巴巴地說:“有、有點……可能……可能不是很符合我的口味,但是只要……”

我的言下之意是現在可能不符合我的口味,不過只要巖泉前輩稍微能夠偷偷餵我吃一口的話——那可就太棒了!!!

不管是燒焦的煎蛋還是發臭的章魚腳,我都會甘之如飴!

然而在大家都在的時候突然提這種要求會不會太過分了,巖泉前輩會不會不樂意當眾做出這種肉麻的事呢……

我既期待又擔憂。

“那我和你換吧。”

巖泉索性直接將他那份幹面和我的湯面進行了調換,還補充說明:

“不過我剛剛有吃了幾口,你若介意的話不然還是重新點一份——”

!!!

似乎肉眼可見的我炸毛了。

雖然,本來,是有點期待他能聽出我話中的意思而會餵我的……

但是——這也已經是超出預料的絕妙了!

“不不不用!這、這樣就很好了!”

嗚嗚嗚嗚嗚巖泉前輩吃過幾口的面!

我甚至還能在上面看到他咬斷的半截面條!

間接接吻!這是間接接吻!

“那就好,幹面的話最好配點什麽,你要水還是茶,或者想喝其他什麽飲料?”

巖泉關切地問我,我抓著筷子,簡直快要把腦袋低到碗裏去了,沒註意耳根及脖頸已經一片通紅。

“……水就可以了,謝謝。”

“好,等我下。”

巖泉前輩幫我要了杯水,我一面難為情,一面吃得太急被嗆住了拼命咳嗽,於是他拍著我的後背給我順氣。

“果然還是太幹了點,不然換成其他種湯面吧。”

“不用了,這個真的很好吃!”

“你喜歡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們的身後,一群人集體寂靜。

半晌松川恢覆了行動力,說:“羨慕死人。”

花卷也附和。

及川感覺自己之前在隊友眼中交了個假女朋友。

但是這是錯覺,其根本原因僅僅是他和巖泉在隊友眼中所處不同地位而已。

03

敗北來得突如其來。

有如巨炮般的火力,粉碎一切阻攔,球落地,而後高高彈起;結束的哨聲,一方獲勝的歡呼,一方絕望的跪地,完全被球網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。

我甚至尚未從火花四濺的高校預選賽決賽圈的震撼感受中恢覆過來,就必須面對一眾滿腔熱血與追逐的少年夢想破碎的時刻。

我第一次見到巖泉前輩,及川前輩,還有向來一往無前的排球部大家各自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。

似乎還處於雙方比分落差的錯愕之中。

……哭不出來。

眼睜睜看著可以追上的兩分之差變成三分,四分,最後拼盡了全力,卻沒能挽回最後一分。

歡呼聲和祝福不是留給敗者的。

白鳥澤高校的口號占領了整個球場。

收拾完了東西後,我們很快離開體育館。

我背著裝滿水瓶的背包,巖泉前輩走到我身邊對我說:“給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著他的臉我一時間失語,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話,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去面對他。

我沒有拒絕地將背包遞給他,兩人相對無言地走在隊伍最後頭。

我想要對他說諸如「你很棒」「很精彩的比賽」「下次我們會贏」的之類的話。

但腦內演練過無數次,終究是講出來會變成幹巴巴的,沒有味道的廢話,不如不開口。

盡管現在的我同樣與他們沈浸在被迫離開球場的挫敗與不甘之中,可我始終無法感同身受。

而難以感同身受的我,究竟能夠對他說出什麽有用的安慰的話語呢。

我目視前方,凝視著走在前邊的排球部大家依然挺直往前看的背影,伸手握住了旁邊巖泉前輩的手。

他也一樣,始終目不斜視地走著,並緊緊回握住我的手。

04

我們走到大巴邊的時候,及川前輩的情緒已經恢覆了很多,帶著哭腔卻鬥志昂揚地回頭對體育館放狠話,說下次要讓牛若醬哭著倒在他腳下。

經過他身邊時,花卷前輩忍不住吐槽道:“先搞清楚現在在哭的人到底是誰再說。”

及川前輩吸了吸鼻子嘴硬道:“我才沒有哭!我可是下次要把球狠狠打到牛若醬臉上的享受勝利的男人!”

松川:“那下次你可以試試輪換主攻手,對方絕對意想不到。”

我繞開他們走到行李艙整理大家的背包,準備磨蹭到最後一個上車。

等回到學校後他們應該照例開檢討大會,結束後我是不是應該回避,讓巖泉前輩和及川前輩他們一起走呢。

巖泉前輩會希望我安慰他嗎,而不是覺得這是對弱者的同情。

他是否願意讓我看到他弱小的地方……我不知道,我也無法確定自己在這種時刻對他而言是否是必要的存在。

“守山。”

正當我想著等會回到學校該用什麽樣的理由告訴巖泉前輩的時候,他走到我身邊來,將最後一個行李包推到裏邊去放好後,幫我蓋上了行李艙的門。

“等會一起回家吧。”巖泉前輩說。

他的眼眶微紅,臉上還殘餘著輸掉比賽的不甘勁。

然而他表現出來的是與以往相同的沈著與冷靜,若硬要說不一樣的地方,便是此刻有些偏執又堅定地看著我說:“一起走吧。”

從交往到現在,他從未用如此不容拒絕的態度面對我。

帶著猶如球場上強勢逼人的氣魄,卻不輕易侵入我的領域。

我想他一定是敏銳地察覺到我的一絲退縮,以及潛藏於心底的不自信感。

我想了想,點頭道:“嗯,好。”

05

檢討大會結束後,巖泉前輩在樓梯口等我。

夜還不算太晚,小商品街上燈火通明,人來人往。

我們穿過喧鬧的街道後轉角步入居民區,昏暗的街燈以及安謐的氛圍形成與白日所不同的景象。

偶爾幾聲犬吠響起,路燈下依稀可見亂舞的飛蛾。

在這種情況下,我率先開口道:“小時候,打棒球的時候,雖然很開心,但有時也會哭。”

巖泉前輩有些詫異地看向我,我避開輸這個詞,繼續道:

“但是哭完後的第二天早晨,我就什麽都忘了,仍然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去打棒球,仿佛忘記了過去所有的回憶。”

“我時常會想,我應該不適合它吧,否則怎麽會在第二天看到依舊難過的夥伴時竟然會沒有什麽想法呢。”

“我聽說過這樣一句話,真正的弱小是在傷心難過之後,馬上忘卻了這種不甘感。”

我察覺到巖泉前輩握住了我的手,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種,卻能親密貼合地包裹住我的手指,手掌心的那種。

“老實說我對巖泉前輩是一見鐘情。”

“但是真正喜歡上巖泉前輩的時候卻是在你下了球場時候的樣子。”

不知道想要說什麽,不知道要傳達什麽好,卻拼命想要向他表達出一種情感。

更讓我心動的其實並不是他在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。

而是無論是帶著勝利亦是失敗歸來的他,依舊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態走向我的模樣。

“沒錯,這樣的巖泉前輩是英雄呀。”

巖泉前輩是那種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感,開心的,無法忍受的,都會咬碎往嘴吞,然後在第二天依舊頭破血流走下去的人。

他永遠不會忘記,卻也不會總是放在心上。

畢竟背負沈重回憶的人舉步艱難,可是沒有回憶的人會找不到方向。

看著我雙眼發亮的樣子,巖泉卻用手壓住了我的腦袋。

我平白往下矮了半個頭,不明所以地瞅著他。

“醒悟得太晚了吧,笨蛋。”

……我,我是笨蛋嗎?!

話說詞匯量缺乏啊,巖泉前輩就只會說笨蛋和呆子嗎。

之前就想說了,從來就只會罵及川呆子的他到底是從哪裏學會運用笨蛋這個詞的!

戳了戳我不滿鼓起的腮幫子,巖泉說:

“和白鳥澤,和牛若的抗爭不是第一次的事,我們所領會到的敗北也不是那麽沈重的事,至少未來一年內,兩年內,甚至是五年後,或許我們和他們之間到最後也沒有一個不留遺憾的結尾。”

“但是盡管如此,每次失敗的挫敗感依然不會減輕,我們往前走的步伐也不一定能夠變得輕快,只有把握住每一天,每一次的練習,每一次的比賽,才能繼續下去,否則根本毫無容身之所。”

他一手捧著我的臉,低下頭對我說:

“我們想前往更高處,想去更大的舞臺,正因為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,所以在勝利的時候才會無所畏懼的笑,敗北的時候會品嘗不甘地流下淚水。”

“我們都是普通人,即使我在球場上超常發揮出120%的力量,輸的時候也只能接受;而當我發揮不當,甚至沒有達到練習時的40%時,我也有資格去體會結果。”

……到頭來,反倒變成他安慰我了。

他用指腹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花,直白地說著有些無情的話語。

“老實說,我並不需要任何安慰。因為即使沒有人安慰我,我也能自己站起來,那不是必要條件。”

“所以你不用糾結要對我說什麽話,這也不是你的責任,想說的時候自然而然告訴我,不想說或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話,陪在我身邊就好了。”

我清楚這些話都是真話。

一方面對於巖泉前輩不需要我而有些難過,一方面又為他的堅強所折服。

我想這並不是否定我的言論,對於我而言也同樣,假如我遇到了屬於我的戰場而戰敗的話,也並非需要巖泉前輩的支撐才懂得爬起來站立。

我的眼淚反而被他擦的越流越多。

我在他的臉上看到無奈的笑容,隨後他雙手捧住我的臉,額頭抵著我的額頭,彼此鼻息交纏。

“……不過,我還是想聽,你安慰我的話。”

“到頭來不還是想要我安慰你嘛。”

我抽抽搭搭的,有些委屈地控訴他,舉起拳頭捶在他身上。

巖泉前輩毫無怨言地任我的拳頭肆虐,笑了聲,“抱歉,麻煩你了。”

我只好用力抱住他的脖子,將自己深深鉆入他的懷中。

“……真拿你沒辦法。”

“嗯。”巖泉環繞著我的背部,蹭了蹭我的耳側,用鼻音發出一句應答。

“下次一起去東京好嗎。”我說。

“求之不得。”他吻了吻我的耳朵。

沒有月亮的夜晚,星光閃爍點綴夜幕。

微風吹落枝丫上殘餘的枯葉,還有新的嫩芽在長成綠葉。

我們的夏天還沒有結束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終於憋出來了我好難,感覺沒能寫出iwa醬萬分之一的帥氣,枯了

青城篇應該結尾了(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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